中国画考究线条

文/王个簃

六十年来的艺术实践，关于怎么承继和开展我国画的传统艺术，我有了一些自己的感触和观念：

榜首，既要重视传统，又要不为所囿。多描摹、观看前人的著作，这是需求的。但看后要考虑，要研讨，才干决议扬弃取舍。

第二，深入日子要以我为主。事物是千变万化的，要细心调查又要长于取舍。日子中有四朵花，我只需三朵，日子中有几莳花，我只需挑选一种或两种。假如拘泥于日子，见相同画相同，平淡无奇，那就会堕入天然主义的泥坑，即便画得再好也不能成其为艺术珍品。传统京剧艺术中的“千军万马”只要几个人就能在小小的舞台上表扮演绘声绘色、汹涌澎湃的局面，这叫做舍繁就简，以少胜多。

第三，“外师造化”，但又要高于造化。调查日子要细心，要凝考虑虑，但发明时要选取本质特征，进行归纳提炼。反映实践需求再发明，才干独具匠心，到达炼形提神、形神融合的完美境地。昌硕先生晚年笔精墨妙已入化境。他画的牡丹，刘海粟先生谓“看似无瓣，实践有瓣”，称为逼真之笔。艺术来源于日子实在，而又高于日子实在，这是艺术的真理。

第四，发明要有自己的激烈的片面意念，承受传统，又要丢掉传统，调查日子，又要丢掉日子。这个“丢”字不是说从此不要传统不要日子了，而是从胸中有数——日子中来——到胸无成竹，进入发明的忘我境地，神与物游，寻求意境。

这或许能够归纳这样的公式：

日子——考虑——发明——波折——再发明

这便是我发明的进程。发明，要答应测验，答应失利，直至成功。

“测验——失利——成功。”这也是发明的一条规则。今后第2次第三次或数次发明同一个体裁，也要按这些进程，规则循环往复，在前面绘画的基础上精雕细镂，逐渐的进步。

王个簃（右二）和唐云（右三）、陈秋草（右一）等画院老画师正在为张培础（左二）、杨正新（左三）等学员演示辅导

第五，一幅画的构图要有大局观念。要“造险”、制造对立，从对立中求一致求和谐。发明进程，不是原封不动的，要一变再变到无限的变，最终变成我自己的有共同含义的发明。

第六，大画当作小画画，能够放笔随意挥洒，小画当作大画画，能够“心细”，小中见大，六合空旷。昌硕先生也一向着重：“苦铁画气不画形”。赏识他画的画，的确感到自有气势在。大画小画规矩结构都要有大的面貌和气韵，使著作构成特有的气质和雄健豪放的气势。

第七，一幅画的布局、用笔、用墨以至于题字钤印都有一个虚、实、轻、重问题。虚中见重，虚中见实，轻中见重，重中见轻。它们是互为影响互为联络的。怎样了解“重、拙、大”这一艺术特征?我认为，“重”指用笔厚重，是对轻灵而言，没有轻就没有重，“拙”是不着意润饰，求天然宛转之趣，是与巧相言，没有巧就没有拙，“大”是指大气磅礴，是对小而言，没有小就没有大，要处理好部分细节和全体气势的联系。这些都是辩证的一致，需求两者结合、互为衬托。

第八，我国画考究线条。线条要有提按、徐疾、抑扬、干湿、浓淡、真假的改变。剑兰、棕榈是直线，葡萄、紫藤是曲线，要长于运用线条体现艺术美。笔法与墨法要结合得天然流通，要赋有气韵即赋有相似音乐、舞蹈与书法的旋律和节奏感。

王个簃《葫芦秋菊》清渭楼美术博物收藏

如前所谈到的，我画的那幅《祝寿图》都用线条组成，线条之所以美，就因为留意真假结合、浓淡结合、轻重结合、干湿结合。虚处——空白处，是无形的线条，烘托出有形的线条，这叫做知白守黑，以味补味，画中有画。

吴昌硕《花卉四条屏》清渭楼美术博物收藏

第九，融诗、书、画于一炉，假如都臻上乘，历史上称为三绝。苏轼对王维的诗誉之为“诗情画意，诗中有画”。元代今后大开这个习尚。明清以迄近代更有开展。昌硕先生加上治印，成为四绝，使人从一幅画中赏识到诗、书、画、印四种艺术有机结合的美感。因此，国画艺术发明需求有多方面的艺术修养。其间除诗文、书法、金石之外，还需求懂得一点绘画以外的艺术，例如音乐、舞蹈、戏曲，乃至太极拳等。还要读一点中外文艺理论，以进步自己的赏识才能，丰厚自己的艺术素质。昌硕先生喜欢昆曲，自己能谱能唱。出色的京剧扮演艺术大师梅兰芳、程砚秋、荀慧生都能画一手好画。我的老朋友俞振飞善书善画，诗文并茂，因此他的扮演艺术被人们称为有书卷气。我爱弹古琴，从那动听抑扬的旋律中悟出了作画写字的韵律和节奏。从舞蹈、太极拳的美丽姿势中，悟出了绘画中的动态联系。

各种艺术是相通的。这就需求不断充分、进步多方面的艺术素质。

我认为自己探索出来的经历才是自己的，形象才会深入，运用才会自若。步前人的脚印，不会有新的发明。

“铤险医大局，途歧戒猛驱”。这是昌硕先生关于刻印艺术应该遵从的名言。刻印是我国一门共同的传统艺术，它与书法尤其是篆书相得益彰，不行或离。

我从事篆刻六十年来，坚持书写石鼓，参以琅琊台石刻、古籀辞意，并其他金石文字，旁及行、隶，未敢或辍，以求得用笔熟中生、拙中奇，凝炼浑朴，气势厚重。我认为刻印要从汉印下手。在印面方寸之间，铺陈摆放、规矩运营，要沉着天然，奏刀要重视气势，能入能出，平正中见险劲，波磔中求天然，不以荒诞霸气制胜，不以娇妍媚世。这是我一生所寻求的方针。半个多世纪过去了，我八十三岁那年所刻“献身四化”等四巨印，力求到达铺陈空旷、流通天然的境地，而力有未逮，为可憾耳。门人刘伯年谓我此作大气磅礴，可谓传世之作，不免过誉。

铸凿摹拟贵劲挺，巧拙参差在屈律。

所谓钝刀非着意，妙在藏锋传其神。

运营方位考繁简，研究骨法权轻重。

无法奔驰生有法，故意琢磨日日新。

这是我自己对刻印实践与经历的总结。我深感刻印虽虫篆之技，犹大有可为。

篆刻印屏，1965年，62×46 cm

王个簃｜（1897-1988）名贤，字启之，号个簃，别署霜荼阁。江苏海门人。早年笃好诗文、金石、书画。27岁入吴昌硕门下，深得吴昌硕画风精华，汲取青藤、白阳、八大山人、石涛等明清诸家之长，另创新意。善以篆籀之笔作画，尤精藤木花果，翰墨淳厚刚健、洒脱遒劲、浑穆生动、风格别具。偶作山水，亦新鲜有致。工书法，四体皆精，神雄气畅，无不称意。篆刻则直逼秦汉印，苍厚浑朴、拙中有奇。曾任上海我国画院副院长、声誉院长，我国美术家协会理事、上海美术家协会副主席、我国书法家协会声誉理事、西泠印社副社长。出书有《王个簃画集》、《个簃印存》。著有《王个簃随想录》、《霜荼阁诗集》等。